從2008年開始,我已經第七次來到這個展場。展場的中心位置,也從屹立全球市場數十年,曾在中國耀武揚威的GPS(即GE、PHILIPS、SIEMENS),逐年被羽翼漸豐、敢於作夢的中國品牌們「侵入」了。其實不用多寫,這幾年來,台灣業者在此地感受到的羨慕與失落,我也全部都感受到了。
但是今年,我仍然有一個新的感觸。
邁瑞醫療(MINDRAY,NYSE:MR),從買賣監護儀起家到成為中國第一家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的醫療器材公司,如同過去幾年,在展場的中央占據了顯眼的位置。轉到邁瑞攤位的後方,貼在邁瑞牆邊的背面,我發現了三個小櫃子,在展示內窺鏡和骨科器材。
內窺鏡?骨科?這是邁瑞嗎?
突然一個年輕小伙子站在我的面前,精神奕奕的問我,「先生,您好。請問您是醫院的還是採購商?和您換張名片好嗎?」
我點點頭,拿出了名片,他看了一下,「您是律師啊!請問您來展場是為什麼呢?」
我告訴他,做為創投公司的顧問,我每年會到醫博會來看中國醫療器材產業發展的狀況。在通常的情況下,許多攤位的接待人員就不再接話了。不過這位年輕人可不是,「歡迎,歡迎,要不要我來為您介紹一下我們的產品?」
「邁瑞有做骨科器材嗎?我還真不知道。」我說。
「這是新的部門,我們才開始。」
「那我就直接請教了,邁瑞要如何在中國的骨科市場上和史賽克(Stryker),強生(Johnson & Johnson)競爭呢?」我說。
「這個沒有問題,中國市場太大了,只要把產品區隔好,每個公司都會有他的市場份額,台灣有些公司做得也很好,也可以到大陸來發展啊!」
「到大陸來太難了,產品申請個證就要好幾年。」我說。
「產品要拿證本來就是要很長的時間,我們也是一樣的,到各國去也是一樣的,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買下有證的公司,這樣最快,我們公司到國外去發展,最重要的就是去買公司,公司買下來以後就快了。像我們的骨科部門,潛力太大了,因為現在這個產品全世界市場的巨頭都還是外國公司,中國公司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我們要買幾個好公司,重組一下,再把市場資金引進來,就可以獨立去上市了……。」
我沉默了。看著這個可能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聽他流暢地述說著有CEO高度的思維,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在台灣和許多攻讀醫工或從事醫材產業的年輕朋友們聊天,他們對產品、對技術很有信心,但常常聽到的說法是,台灣沒有市場腹地,大陸的市場去不了,和世界名牌競爭不容易,投資人不願意投資小公司……,諸多感歎與抱怨,很少聽到如此正面挑戰問題,振奮人心的論述。
為創投事業服務了二十年,我深知有豐富經驗的投資人,他們要投資的不止是技術,還要投資對的人;要投資的不止是有技術的人,而且要投資有高度、有自信的人。台灣的環境,可以培養年輕人解決技術問題的能力,但是一家公司要如何帶領公司衝進市場,面對全球的競爭,是投資人更迫切要知道的,也是台灣醫材公司要努力修習的一堂課。所謂「萬丈高樓平地起」,大公司也是從小公司開始做起的,「成功的人找方法,失敗的人找理由」,希望我們的公司繼續加油,面對全球的市場,把成功的方法找出來吧!